作者：杨万功

福全膝下有三个孩子，一个女儿，两个儿子。大女儿结婚成家不用他操心了，大儿子到了结婚成家的年龄，对象找上了，女方家却放话说，他家儿子多，结婚后需分家另过，得有一套新房。

儿子结婚成家是大事，耽误不得，福全只得舍上老脸找亲戚朋友这儿一家，那儿一户，东拼西凑借钱盖房。农村人厚道，听说他借钱是要给儿子娶媳妇盖房子，深表同情，那家也没让他张嘴白跑，没多有少，尽量给他凑点……就这样，求遍亲戚朋友，加上自家省吃俭用的积蓄，总算凑够了盖房子的钱。

【资料图】

这些天，福全只顾忙活着到处借钱，累晕了头，等盖房子的钱凑够了，才发现还没有申请宅基地。没有宅基地往哪里盖？就是往自家的自留地上盖也得向村里写申请，村长签上字，盖上村民委员会的大印，送到乡土地所批准后，才能在上面盖房。否则就是违法。

如今是法治社会，违法可使不得，即使房子盖好了，还得被扒掉。邻村就有这样的先例。

想到这儿，福全吓得出了一身冷汗。

没办法，福全只得求人连夜给他写了一份建房申请，又买了一条“红旗渠”烟和两瓶“老白汾”酒，趁天黑时给村长张福顺送到家里。

张福顺见福全登门找他，打了声招呼后，接过福全递上来的那张纸，戴上老花镜看了看，随后又递给他说，明儿晚上送村委会去。福全转身欲走，又被一声吆喝喊住了。回来！把这些东西拿走。张福顺说完，指了指福全刚才放在小茶几上的那条烟和那两瓶酒。

福全见张福顺一脸严肃的样子，不像是在开玩笑，尴尬地笑了笑，又把那些东西带上，这才走出了村长的家门。

第二天，好不容易熬到天黑，福全匆匆吃了几口饭，就揣上那张申请表朝村委会去了。还好，到村委会一看，张福顺已经打开办公室的电灯，坐在办公桌前等他了。

福全说了一声，村长好，让您久等了。说完，便从怀里掏出那张申请表，脸上微笑着，双手递了过去。

张福顺接过那张表瞅了一眼，随手往抽屉里一放，面无表情地说，你回去吧，等信儿。

福全焉焉地回到家，往地上一蹲，抽起了闷烟。妻子问他办的咋样，他也不吭，儿子忍不住问，爸，村长咋说了，中不中？他把烟袋锅朝地上磕了磕，眼睛眼一瞪，不知道。那表情跟谁欠他钱似的，吓得儿子努努嘴，躲一边去了。

一连等了几天，不见村长回音。看着别人家的孩子，一个接一个地结婚成家，大儿子埋怨他，妻子跟他打冷战不说话，福全的心里慌得跟长了草似的。

他想，难道上次送的礼薄了，村长看不上？也是，一条烟百十块钱，外加两瓶酒总共二百多块钱，确实不多。在这节骨眼上，村长岂能不捞点油水？有权不用白费。

于是，他一咬牙狠了狠心，决定去村长张福顺那里探探口风，看他想要什么，哪怕给钱也中，只要能快点办成，破点财也认了。现在求人办事，哪有红口白牙说空话的。

次日，福全看见张福顺一个人在田里剥玉米，就放下自家田里的活，主动去给他帮忙。福全一边干活，一边和张福顺闲聊，说着说着就问起来宅基地申请的事。

张福顺只说让他再等等，也没说等多久，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。福全便趁着机会问，村长你家里缺点啥，你把宅基地的事办成了，帮我恁大的忙，我不表示表示，也太不敬人情了。

村长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，抽出两支，扔给福全一支，给他点着火，把剩下的一支塞进嘴里燃着，深深地吸了一口，吐出一团白烟，漫不经心地问，你真心给我送礼？

可不咋的，若有半点虚假，不得好.死。

那好，明天我去郭村赶集，你骑上家里那辆三轮，装上一袋谷子，一袋麦子，带上500块钱跟我去一趟。

福全弄不清村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，只能点头答应。

第二天一早，张福顺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，坐上福全的三轮车便朝郭村赶去。顺着村长手指的方向，七弯八拐来到了目的地。

待车子停稳，福全不由大吃一惊——这不是我妹妹家么？

原来，福全的儿子怕未婚妻嫌弃家里有老人，和父亲商量提前把八十岁的老母送到了妹妹家里，接连几个月不闻不问。

张福顺闻言才导演了这出戏，让福全羞愧万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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